没有名字

—奶糖—

【童猗窝】人间债 20

*原著向。私设繁多。过去和现在穿插进行。单数章是现在,双数章是过去

*为了找回已死的猗窝座,童磨回到了过去,但他回得早了一点





20.

 

 

童磨走了。

猗窝座原本一直嫌童磨烦,当童磨真的走了,他觉得院子里静得有点可怕。鱼池里的锦鲤还跳得欢腾,试图引起主人的注意力,猗窝座随手给它们撒了一把鱼食,撒完才发现自己给的有点多,锦鲤们聚成一团,纷纷大口吞食,池里一时水花四溅。

为什么只对童磨如此苛刻?

他仍在思考这个问题,然后他又想,有吗?

好像还真是。

堕姬也喜欢吃女人,甚至囤了一洞穴的女人,但他并不讨厌她,只觉得她是个没有威胁的存在,完全不用在意;玉壶也经常对他阴阳怪气,说些胡言乱语,还癖好特殊令人恶心,但他也只是烦他,说不上讨厌。

为什么只讨厌童磨。为什么只对他苛刻。

其实童磨对他称得上是友善,尽管猗窝座能感觉到他那份居心不良。但这又算得上什么,鬼和鬼之间,本就不是一团和气,充满了争斗和恶意。

真是想不通,搞不懂,毫无头绪。他从来不擅长思考复杂的问题,也不喜欢,所以努力思考了一阵就干脆选择放弃,随便从门口捡了一块石头,开始雕刻。修心修身,还得提上日程,不能再继续被童磨拖后腿。

 

童磨回到万世极乐教,好整以暇地等着猗窝座来找他。朋友之间应该有来有往,一头热的关系总也长久不了。

这就好比钓鱼,精心准备了鱼饵,长久地垂竿不动,就算戒备心强、脾气不好的漂亮游鱼咬了钩,也不能立刻收线,否则会将其惊走,要有张有弛,一松一放,必要时以退为进。他寻找这个机会已经很久,前期铺垫了那么多的心血,只等这一放,让鱼自己咬准鱼钩,现在明纱终于给他送来这个机会。

童磨信心满满,淡定自如地每日迎接信徒、超度信徒、招收新信徒,稳坐钓鱼台。然后一个月过去了,两个月过去了,一年眨眼就过,他也没能等来猗窝座。

他有点坐不住了,同时开始对自己完美无缺的计划产生了质疑。

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,童磨却觉得也许自己从来不懂猗窝座,明明他情绪外露,眼睛好像会说话,是再好懂不过了。童磨想到他那双眼睛,浓长得近乎昳丽的粉色睫毛,金色的瞳孔,还有蝴蝶裂纹般的眼白。

也许是因为他的窗户是有裂痕的,童磨忍不住笑了一下,觉得自己这个比喻新奇又有趣。

童磨继续做他的教主,同时耐心地等待着,一年两年,有点和猗窝座较劲的意思,十几年的时间在鬼的人生中不过是眨眼一瞬间的事,他看着树叶长了又落,落了又长,觉得自己一腔心血好像全灌给了这颗不解风情的银杏树,而且猗窝座说不准还不如这棵树。

他不知道猗窝座想通没有,就像他预计的那样,但他猜测猗窝座可能快要把他给忘到天边去了。最后童磨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,一个堪称无懈可击的理由——

猗窝座也许,可能,大概并不知道他的万世极乐教在什么地方。

他这么大度又这么善解人意,才不会和自己的好友较劲,于是童磨抱着一把三味线,摸了摸鼻子,又把自己送上了猗窝座所在的那座荒山,开始夜夜弹奏。

直到某夜,猗窝座臭着脸站在了他的面前,满眼的不欢迎:“你天天在这里瞎弹什么,吵死了。”

童磨觉得自己很委屈:“我明明弹得很好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还是翻出了旧事,特意强调,“已经比明纱弹得还要好了。”

猗窝座脸色更冷,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驱赶之意:“别弹了,赶紧滚。”

童磨不怕死地凑到他身边,软声问:“我们还算是好友吗?”

猗窝座冷冷地回复了他:“从来就不是。”

“太无情了,猗窝座阁下。”童磨当即给他掉了几滴眼泪,哀叹般地说,“可是无论怎么样,我也不能把明纱吐出来了。”

猗窝座正准备离去,闻言顿住脚步。他没有回头,只说:“和她没有关系。”

童磨看着他的背影,叹了一口气。是他想错了,把猗窝座想得太简单了。他就算是条鱼,那也是条满口利齿、又凶又恶又难讨好的霸王鱼,什么鱼钩到了嘴里都是一口咬断,嘎嘣嘎嘣嚼了下肚!

此后,童磨又来了几趟,猗窝座没再出现,但也没再驱赶过他。童磨想,这大概就是一种默许,兜兜转转好像回到了原地。

当初他答应羽衣织时,自信满满,完全没有想到猗窝座这块骨头这么难啃,他们之间能够生出这么多的事端。

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三味线,心里想着猗窝座的事。然后他就把猗窝座给想来了。

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

这是他第三次问童磨,前两次都没有得到真心的回答,这次猗窝座也没有抱多大希望。其实童磨弹得三味线的确很好,让他心情平静,但童磨这个存在,就让他心烦意乱,让他脑子成天乱糟糟的,静不下来,非常不利于他锻炼和修行。

他无法再置之不理,只好出现。

但他没有想到,这一次,童磨在短暂的思索后,给了他不一样的答案。

“能不能和我回一次万世极乐教呢,猗窝座阁下。”

童磨想,我得带他去认认路。

 

猗窝座板着脸答应了,为了早点摆脱童磨的纠缠。同时他又有点怨念,觉得童磨总是来纠缠自己,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变强之路,如果他足够强,早就把童磨打死了,现在就不必来应付他的烦人。

童磨容颜不改,每隔20年就会换一批仆从,信徒则是经常流转,只固定维持在一定数目,因此也没人知道几十年前,还有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神使。

但童磨也没有把猗窝座的存在透露给其他人的意思,不好解释,又得编造理由,编得不好还容易惹猗窝座生气。因此他屏退了所有人,带猗窝座独自观摩。

他介绍自己的寺院,那里是他聆听信徒引导他们去往极乐的地方,那里是他就寝的地方,那里是他弹乐奏曲的地方,那颗巨大的银杏树,他养了很多年。

猗窝座跟着他转了一会,终于耐心耗尽,停下脚步说:“我来过了,我要走了。”

童磨拉住他,笑着说:“才来这么一会,再留片刻吧。”

猗窝座看着他,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,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他了。

后来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,反正他说不行,童磨也会强留,不如干脆点,答应他算了,免得心烦。

童磨带着他,继续絮絮叨叨地介绍自己的寺院,从每一寸土地,到每一处摆设,从门扉上莲花图样的含义,到万世极乐教的教义——

猗窝座于是又听烦了,皱着眉说:“行了,我要走了。”

童磨视若无睹,仍旧为他介绍着自己的教义:“我教的教义就是以平稳的心态快乐地生活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突然问道,“猗窝座阁下,我这里存有一坛极为稀有的稀血,我不舍食用,一直冰封在地下,要不要与我一同享用?”

猗窝座并不嗜好稀血,当即拒绝。他曾也吃过拥有稀血的人类,那种滋味确实美妙,但也容易使鬼醺然,那种感觉令他不喜。

童磨喜欢饮酒,可惜成为鬼后已经无法享用人类的美食,就把主意打到了稀血身上,这一坛稀血是他的珍藏,数百年来仅此一份,自信就算是黑死牟前来,也得微醺上一时片刻。好不容易将猗窝座诓来,童磨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离开。

“这是最后一个请求。”童磨微笑道,眼中微光流转,“今后我再也不烦你了,我在此起誓。”

猗窝座眯了眯眼睛,并不信他:“你的话,不可信。”

童磨不以为意地笑道:“这次是真的。”

猗窝座凝视他片刻,金色的瞳孔中映着一点森然冰冷的月光,如同一头林中蛰伏捕食的猛兽。

最终,他点了点头说:“好。”

童磨从银杏树下挖出酒坛,又取来一套白玉酒杯,杯底掩映梅花,杯身触之生暖。他们在树下席地而坐,童磨打开封盖,倒出两杯鲜红粘稠的血。稀血的味道让人飘然,只是闻到就有了醉意。

“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喜欢饮酒,后来成了鬼就再也吃不下人类的食物。”童磨转着酒杯,若有所思地说,“这套酒具是我曾经最喜欢的,现在看来,盛血也不错,白玉琼浆。”

猗窝座听不懂白玉也听不懂琼浆,他只觉得这酒杯太小,喝起来不爽。不过这坛子统共就那么大点,也没盛了多少血,要是换个碗来,可能几碗就没了。猗窝座不声不响地陪他喝了几杯,终于烦了,扔了酒杯抱起坛子直接灌了好几口,腥红的血顺着他的唇角蜿蜒下流,一路滑过下颚和胸膛。

童磨一手执着酒杯,一手托腮,看着他,嘴上抱怨:“稀血虽然不算多罕见,但是品质这么好的稀血也是很难得的。我上百年就只存了这么一小坛,你也太浪费了。”

猗窝座没有说话,他砰地放下酒坛,金色的瞳孔有些迷醉。他抬起头,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子恰好飘落覆在他的脸上,他也没有伸手取下,只有些怕痒地微微眯起眼睛。

童磨放下酒杯,膝行几步凑到他身边,仔细观察他的神情,笑眯眯地问:“猗窝座阁下,你醉了吗?”

猗窝座仍旧没有回答,他回过头来,与童磨对视,一双瞳孔像水中晃散了的月光,透着迷蒙的醉意。

那片金色的银杏叶缓缓落下,落在他和童磨之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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